段四興：讓木頭說話的木道

“呆”字大約指像木頭一樣不會說話的人，木訥嘛，造字的人認定木頭永遠不會開口，直到遇著劍川木匠，只不過傳說中的倉頡看不到了，否則難說要修改這些字詞。

會說話的木頭——九層鏤雕

是的，遇到劍川木匠，木頭就會說話。這在采訪段四興的過程中，再次得以驗證。盡管在聊起木雕技藝時，他也能夠恰如其分地表達，但當你看過他幾樓的木雕作品，就會感嘆：這個世界上有的人真是做的比說的好聽，一件件木雕，或花鳥蟲魚，或神佛童叟，或山水江河，或亭臺樓榭，甚或大鬧天宮這樣的神話故事，無不活靈活現，滔滔不絕地訴說著讓人驚嘆的美艷和故事的繽紛。誰說大巧不工？這工到極至，比如九層鏤雕，層層疊疊，細細密密，一枝一葉，一爪一羽，看到眼花，讓人震憾。

劍川木雕國家級非遺傳承人段四興近照

段四興1973年出生于劍川縣金華鎮，從小受家庭熏陶，6歲起學習繪畫，12歲跟隨祖父、父親學習劍川木雕技藝，15歲就能獨立完成雙層鏤空花板雕刻。

初中畢業后，段四興入學劍川縣職業中學第一期民族藝術班，跟隨白族著名畫家楊郁生、陳永發、何佩珍學習，較為系統地了解了劍川木雕圖案的設計知識；1993年到劍川縣民族木器廠設計室從事圖紙收集整理和放樣等工作；1995年，父親段國梁辭去劍川縣民族木器廠廠長職務，成立劍川興藝古典木雕家具廠，段四興和30多位木器廠老師傅離開木器廠跟著一起創業，在借鑒傳統木雕的基礎上，研發了新款木雕家具“直背龍鳳椅”十件套及多種旅游工藝品；1997年，段四興赴浙江東陽參觀學習，將白描花鳥畫技法融入劍川木雕傳統浮雕技法中；2011年參加了中國工藝美術國家級培訓項目“劍川木雕藝術高級培訓班”。

精美的劍川木雕

說起段四興的成功，可以說起因是劍川木雕之鄉這片土壤。據段四興介紹，目前劍川縣17萬人口中，就有2萬人左右從事木雕行業，主要分配在金華鎮和獅河村，工商注冊戶共100多家，其中規模戶20至30家。木雕產業無疑是劍川的支柱產業。段四興的木雕廠屬龍頭企業，2007年共96名員工，實現營業額2000多萬元。

其次是家族傳承。從段四興的曾祖父起，段家就以木工為生，世代傳襲，那時生活困難，大家對木工的需要來說，雕刻比較少，也就簡單雕點格板和格扇門，為的是透光和通風，更多的則是結婚時用的大紅柜子，漆好了在上面畫畫。通常都是爺爺做好了，父親去畫，自己就在一邊玩木屑和小木塊。有一位特別厲害的叔叔，雕工了得，段四興的雕刻基礎，就是和他學的。值得一提的是段四興的父親段國梁，早在2006年就被評為第五屆“中國工藝美術大師”，當時云南省僅2人，另一位是個舊的賴慶國。

木雕四條屏

這樣邊學習邊實踐，段四興25歲就能獨立設計并制作多層鏤空雕刻掛屏、擺件等木雕工藝品。

對他而言，蘇州一年的學習是收獲最大的，首先認識了各個流派的雕刻風格，其次學習過程中有機會到西安考察，看到那么多精美的青銅器，結合云南民族歷史文化，他回家后以云南青銅器上的牛頭紋飾、蛇紋飾、火鳥紋飾、銅鼓舞紋飾等元素為基礎，創作了《滇國慶舞》和《云南秘境》等作品，這也是他從傳統雕刻技藝到創作的開端，更是這么多年的學習、實踐之后的集大成者，兩件作品在業界產生極大反響，先后在第十屆、第十二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作品暨國際藝術精品博覽會上榮獲“天工藝苑·百花杯”銀獎和金獎。

段四興木雕作品《滇國慶舞》

其余作品《石寶情歌》《趙藩攻心聯筆筒》《四季花鳥掛屏》《九龍戲珠》等多次獲獎。

傳承方面，自2007年“劍川縣木雕技藝傳習院”在興藝木雕廠掛牌以來，段四興對年輕一代進行劍川傳統木雕技藝的傳授和培訓，先后培訓了近千名學員，其中有60多名殘疾人學員。

2017年，段四興被評為劍川木雕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。

趙藩攻心聯筆筒

段四興介紹，木雕一般分為建筑木雕、實用木雕、陳設木雕和旅游工藝品木雕四類，劍川木雕最大的特色是鏤空深浮雕，基核心技術在于打坯，即造型。其余的像浮雕、圓雕，用得也很普遍，但最突顯劍川木匠工底的，就是鏤空深浮雕；在內容上，則多草龍草鳳、團花、龍鳳花鳥，傳遞一種吉祥文化。

精美的多層鏤空雕刻木雕作品

以《滇國慶舞》為例，段四興講述了一件木雕的制作過程：一是設計、描畫圖紙；二是尋找木材，滇西用得普遍的木材主要有椴木、西南樺、杜鵑木、黃楊木、紅椿木，以及一些邊貿材，為了彰顯《滇國慶舞》的紋理，他特意選擇了有著漂亮木紋的老山楸木，拿牛皮膠拼好；三是雕刻，這個易學難高，只可意會難以言傳，非幾年功底不可，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；四是做舊，將青核桃皮和紅茶煮了慢慢刷；最后上蠟保護即大功告成。

木雕作品《九龍戲珠》

下步，段四興將沿著興藝古典家具廠的三塊牌子，進行木雕非遺傳承。一是“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示范基地”，與中央美院師生合作，教學傳承，同時設計出適合現代人審美的產品；二是“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研究基地”，爭取全國性木雕項目課題，以此進行保護、研究和傳承；三是“大理傳統工藝工作站”，以傳承人工作室的方式，將劍川木雕非遺傳承人會聚在木雕廠，交流、生產出個性化的木雕產品，以產品的方式進行傳承。

簡單的雕刻工具

“傳統工藝產業化很難，因為它屬于手工密集型，不可能以現代工業的模式在很大的廠房很多個機器批量生產。”段四興這樣總結：“一個小工作臺，一門手藝，加上三五年甚至更久的時間，小而精而專注，往深里走才有可能慢慢出作品。”

這或許，就是讓木頭說話的“木道”吧。